逆鳞 9
9 人究竟可以失去多少东西
幸福，不是在生命随便陪伴一段就行。
命运在自己手上，不试一试，怎么甘心。
早餐的时候瑟兰迪尔有些心事重重，不知道是不是和史塔克谈的不那么顺利，阿斯加德的手段洛基是知道的，绝对够密林王头疼一阵子。安静地吃着早饭，洛基也知道自己的表现不怎么自然，但是他有些尴尬。他期待瑟兰迪尔发现他的小伎俩又不想他那么快发现——阿斯加德的邪神绝不会承认自己也会有忐忑不安的时候，但事实如此。
现在确实不是表白的好时机。
可是洛基讨厌忍耐。
以至于他自动忽略了密林管家那凝重的眼神和陶瑞尔过早把莱戈拉斯接去上学的不同寻常。
把整理好的笔记放进车里，洛基带着自己都不太能理解的复杂心情跨进了黑色的Murcielago。
但可惜他这样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
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Helblindi死了。
“妈的别开玩笑了范达尔这一点也不好笑。”洛基懊恼地抓着电话：“在这个节骨眼上。”
Helblindi死了。
约顿海姆死了唯一的继承人。谁做的？是个人都会想到阿斯加德，想到做事冲动的索尔。可索尔不在纽约，那洛基自然就脱不了干系。
洛基不怕劳非，但这黑锅背得冤枉。
何况他要是认了，八成瑟兰迪尔和他的密林也得牵扯进来，何必呢。
他看了看手边的笔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翘课去范达尔那去一趟，有备无患。该来的总会来。
“董事长，Helblindi的事真的不是我们做的——”
“我知道，做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确实不是你的风格。不是阿斯加德做的。”
“所以，不是您授意——？！那是密林？”
“你觉得瑟兰迪尔的性格会去自找麻烦吗？”他一心洗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染一身黑。
一定还有什么人，等着事情闹得大。
闹得不可收拾，然后再出来处理残局。
这背后的手，到底是谁？藏得这么隐秘这么深，倒是让人心生佩服。
“董事长，任由洛基少爷和密林总裁走得过近好吗？”阿斯加德和密林虽然有合作但现在也是竞争关系，范达尔看着沉默不语的奥丁，实在不知道自己对洛基的放任对还是不对。
“还有，现在Helblindi死了。约顿海姆这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把密林拖进来不是更好吗。范达尔，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拿下史塔克那一单生意。其他的你别插手。”
“那洛基少爷——”
“范达尔，你知道的，洛基不是我亲生儿子，”奥丁叹了口气。“索尔才是。”
如坠冰窖。
洛基站在门口，只觉得世界坍塌。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不是奥丁的儿子。
难怪不管多么努力我得不到认同。
难怪不管是希芙还是霍根他们都不在意我。
难怪每次父亲总是对着索尔赞许微笑，却把背影留给我。
难怪不管自己觉得多不公平范达尔只会安慰却绝不会帮我。
原来，这就是真相。
多么残忍。
不管自己为阿斯加德付出了多少，终究到最后是一颗弃子。而且这次还要牵扯上密林——自己的爱人。
不！瑟兰——
洛基握紧拳头，我不能让你有事。
等到自己发觉的时候，洛基已经站在了密林集团总部门口。有人迎了上来问他是否预约，而他抓住对方：“我要见瑟兰迪尔。”
语句里有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慌乱与惶恐。
“总裁和愛隆大人以及凯兰崔尔女士正在总裁办公室开会，您等一下，我打电话给陶瑞尔——”
“不必了，我带他进去。”总裁首席秘书已经迎了上来。
“请。”
推开那熟悉的办公室大门的时候，洛基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
办公室里不少人，而且看样子级别都很高，不过洛基现在管不了这些，他只在意一个人：“瑟兰——”
“你来得正好，阿斯加德的二殿下，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洛基还来不及说出Helblindi的事，埃尔隆德已经挡在他的身前。
“今天早上我们在阿尔温的贴身保镖身上发现了这个”埃尔隆德拿出一个极小的存储卡“里面是这次竞标密林所有的秘密文件，而这些文件只有我和瑟兰迪尔才有，他是怎么到手的？”
“你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问我干嘛？”
事情越来越复杂，洛基皱了皱眉。
“我们确认过了，他是阿斯加德的人。而你的身份是阿斯加德的二殿下。”
“我不——”否认的语句被吞了下去，心口明明还在被撕扯着疼痛，但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而且谁会相信呢。
“您的意思是我利用瑟兰把密林的信息传给阿斯加德——我干嘛不亲自传出去，而且我是怎么给您的心腹？”
“这就得问你了，洛基。”一直在埃尔德隆身边的女士终于开口，她看了一眼林迪尔，于是埃尔德隆派到瑟兰迪尔身边的心腹秘书汇报到：“根据监控显示，洛基先生确实开启了位于密林总裁大宅中的保险柜。”
“那么你们都觉得是我？”洛基盯着瑟兰迪尔，而对方沉默不语。
洛基眼中的慌乱出卖了他。对于瑟兰迪尔来说，洛基平时不管面对什么都是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的。
这绝对有问题。
洛基拿走了保险柜的钥匙。
监控里洛基朝书房暗室走去的身影。
他背叛了他。这狡猾的小骗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心如刀割。
那年他全心信任的人也是如此，残忍背弃。让他失去最尊敬的父亲，他的妻子，而现在他又要再一次重蹈覆辙？
代价呢？他的密林？他的莱戈拉斯？还有他自己？
——不。
这代价太大。
密林总裁从不会让密林在自己手中陷入危险。
瑟兰迪尔转过身去。
第一次，洛基的心沉到谷底。
他漂亮的祖母绿般的眼里泛起水光。
他才刚刚知道自己原来不是奥丁的儿子，他的家和他最重要的家人的存在像个虚伪的笑话。他曾经所期待的一切原来皆是泡影，一戳就碎。
他忍着伤心过来给心上人示警，得到的却是对方不信任的背影。那个拉过自己手的人，那个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个眼睛里终于映出自己影子的人，在集团的利益面前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外人。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可以这样残忍。
在这一天，让你知道失去所有是什么滋味。
仿佛坠入地狱。
原来，邪神也会伤心。
“瑟兰，你会后悔的。”他喃喃地说。
“我不会。”瑟兰迪尔像说给他听，更像说给自己听。他挥了挥手，“把他带下去，该问的话都得让他吐出来。”
无望的爱。爱得无望。
洛基被带到密林的审讯室里。
他那受到太多打击变得不太灵活的脑子才回过神来。
密林总裁怎么会用那么老旧的保险箱？
他的钥匙怎么那么容易拿走？
或者一开始，瑟兰迪尔就在试探他。
只是自己怎么那么傻。
因为爱，所以变傻。
那就再傻一次。
Helblindi的事，如果自己是阿斯加德的卧底，那约顿海姆就不会找瑟兰的麻烦了吧。
还有三天，史塔克就会和他们签约，瑟兰，我等你三天。洛基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三天我会闭口不言，而三天之后，如果你愿意来看我，愿意来听我解释——我们重头开始好不好？
我已经不是阿斯加德的邪神，做一个爱你的普通人，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密林王烦躁地放下手中的笔。莱戈拉斯问了他好几次nana去了哪里，而他总是报以沉默。
加利安冷汗直冒。
密林的手段很多，但那些特别狠的他们还是不敢用。
洛基身份特殊，他们还不能和阿斯加德彻底翻脸。
何况是密林总裁的态度暧昧，如果有一天他后悔了，他们到哪里找人赔给他？
“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就这么耗着吧——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
密林的手段和阿斯加德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但即使如此，洛基仍然承受着身体与心的双重伤痛。
他只无望地等着。
像当年在南美洲的时候，他被交到不认识的人手里等待奥丁一样，他等了很久很久，但最终，他还是等到了。
这一次呢？
吐真剂已经加到了普通人难以承受的剂量，虽然意识有时候会模糊那么一瞬，但从小经过训练的阿斯加德两位少爷对这玩意儿基本算是免疫。
洛基只是闭口不言地等着。
一半希望，一半绝望。
但他终于还是没等到。
已经五天了。
和史塔克的合同早已签好，洛基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密林还是阿斯加德和史塔克签约。
但是他猜是密林。
阿斯加德八成被约顿海姆给绊住了，早已失了先机。
瑟兰迪尔一次也没有来。
他不会再来了。
洛基闭上了眼睛。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掉下来。
他终于死心。
而另一边的那人也不好过。
瑟兰迪尔书房里的酒瓶明显增加，加利安和陶瑞尔每次进门的时候都胆战心惊，生怕说错一句话。
瑟兰迪尔身边的气压完全是要冻死人了。
他在忍耐。他想见他，那个小骗子，他骗走了他的钥匙，还该死的骗走了他的心。
可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的任性。
他失去过不能失去的东西。他懂那是什么滋味。
所以矛盾纠结，所以牵肠挂肚。
关心则乱。
陶瑞尔深知这一点。
于是终于忍不住堵住了林迪尔。
“把监控完整的、一点不漏地调给我看。”林迪尔有些闪躲的眼神没逃过她的眼睛。“但是没有爱隆大人的许可……”
“和史塔克的合同已经签了，阿斯加德现在对我们没有威胁，而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还得和他们合作。”陶瑞尔不愧是密林首席秘书，话说得滴水不漏：“何况这里是密林总部而不是瑞文戴尔分部，密林王的秘书有权利查看这段监控。”
陶瑞尔捏着一把汗，要不是瑟兰迪尔最近散发的超低气压她才不会去得罪爱隆大人。
当监控被完整地看了一遍之后，陶瑞尔呆住了，她想过最坏的情景——可或者，这才是最坏的情景。
“林迪尔谁允许你这样做。你到底有没有看完监控！”密林会分裂的，为了一单生意，虽然是一笔大生意！
“他是阿斯加德的人，不可信任，”林迪尔低下头“早点了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什么是正确的选择还不是你说了算。是爱隆大人的意思？他看过监控了？”
“他只听到了我的汇报，不知道具体情况。”
“林迪尔，”陶瑞尔悲哀地看着他：“快点回瑞文戴尔去。”
密林王的怒火，你承担不起。
瑟兰迪尔发现自己打开保险柜门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而他的手向来是沉稳有力的。他记得那监控的每一个细节，洛基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亲吻了一下放在保险柜里——他没有拿里面任何东西。
那黑丝绒的盒子还在那里，端端正正放在白宝石项链的旁边。
瑟兰迪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就算见过无数宝石的瑟兰迪尔也为它折服，它是那样的美。绿得就像盛夏绿林随风扬起的树叶，像阳光无法穿透的翠绿深潭，像洛基狡猾而迷人的绿眼睛。
他把它取出来，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刚好。像为他定做的一样。
“我都做了些什么！他干嘛不解释清楚——”
好像自己也没给他解释清楚的机会。
想到洛基还在审讯室遭罪，密林总裁就有些心慌意乱。
“加利安，立刻备车。”
他恨不能飞到他身边。
但是他没见到他的洛基。
阿斯加德的邪神如果想走，没地方困得住他。
而他终于没有耐心。
看着被他撬开的手铐和被打成重伤的一小队守卫，瑟兰迪尔心乱如麻。
“加利安，替我找到他。”
——就是把纽约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第九章 完